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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意天祝_一幅燃黎图

    信息发布者:村Yg125
    2019-10-08 20:14:49    来源:魅力天祝   转载





    一幅现代“燃藜图”

    王方晨 | 文



    贾宝玉在秦可卿的引领下来到一处“上房”,抬头看见一幅表述“燃藜图”的画,心中颇有些不爽。《红楼梦》翻看过无数遍,从没深究“燃藜图”的故事是什么。只是从下面的内容猜想肯定是有些“世事洞明、人情练达”的牵连。至于“燃藜图”之“藜”,也未深究为何物。没想到我从万里之外的山东,来到青藏高原上的甘肃省天祝县,见识了一种被当地人津津乐道的植物——藜麦。没用我开口,早有人叫出声,这不就是“灰灰菜”吗!在我老家,田间地头都能找得到它的影子。我从小时就知道它是一种野菜。





    过去穷困时期,粮食不够吃,蔬菜更是缺乏,一年到头就是白菜、茄子、辣椒、黄瓜、萝卜、冬瓜等等有限的几样,所以就很需要一些野菜来作补充。剜草时只要遇上野菜,都会剜回来。但说实话,野菜也不是常吃。要满足两个条件,其中一个是量要够,两棵三棵的也不值当的,第二个是吃野菜要有足够的间隔,不能光顾吃,还要考虑节省油盐酱醋,或许油盐酱醋稀罕更甚,顿顿有菜吃那是财主家的日子。


    灰灰菜吃起来当然是灰灰菜的风味,我觉得还是比较愉悦的。实际上,一直到我离开老家的土地,开始在城里生活,我都没有过过吃灰灰菜的瘾。汪曾祺老先生常在一些文章里写咸鸭蛋多么好吃呀,什么野菜苗多么好吃呀,什么烂贱的小吃多么好吃呀,别人看了着迷,心向往之,我看了只感到阵阵心酸。真苦了老爷子!这灰灰菜到他手里,凉拌、清炒、蒸煮,不知会变出多少花样,让老爷子垂暮之年回忆起来,一次次“唾津的潜溢”。


    跟汪曾祺老先生不同,我对灰灰菜、马齿苋之类的野菜可没有那么多的回味,原因可能是受的苦还不如汪老先生足够多,但这不妨碍我看到灰灰菜的亲切。







    青藏高原上的藜麦,跟灰灰菜一个模样,不同是植株的高大粗壮,而且我老家的灰灰菜,是择食它的嫩叶、嫩茎,一旦老了,只能作干柴烧,到了天祝地方,则取其实而食。所谓“燃藜图”,黄衣老人拄“藜杖”,此“藜杖”当为高大粗壮的灰灰菜秸秆,老家不常有,在青藏高原由野生变为大规模种植,已不为稀。


    取食灰灰菜的种子,我想都没想过。橘逾淮而为枳,灰灰菜到了青藏高原的天祝,变异为能够结出大量种籽的藜麦,也未为可知。尽管当地人一再声明,藜麦引进自南美,适合在中高海拔山区生长,耐旱、耐寒、耐碱,我都觉得是橘枳的道理。灰灰菜来到青藏高原,这里才是它真正的家。一旦找到自己的土壤,就要憋着劲儿地憨长,叶更肥厚,杆更高更粗,要把原来微不足道的那点籽实长得嘟嘟噜噜,好像捧出来的一串串葡萄,一穗穗高粱。据说,藜麦成熟时,田里的景象煞是好看,满眼红彤彤,熊熊燃烧的火炭一般。





    来天祝的当晚,我就喝过了用藜麦熬的粥,感觉不像小米粥那样粘稠,喝在嘴里粒粒清楚,像我吃过的灰灰菜一样,别有一番风味。我无意于做一个美食家,不会去细品慢咽,只要喝下去肚腹舒服即可,但还是有心辨认了一下它与小米的区别。小米煮透就涣散开了,藜麦煮透了还留有一个浅白色的小小的圆环,我觉得这该是它的胚芽。奇怪的是,胚芽竟长在外面。


    但造化又有什么可惊奇的呢?在我的老家,大地繁育了小麦玉米大豆,在甘肃省的天祝县,大地也在繁育独属于自己的物种,所以我看到灰灰菜摇身一变,成了迎着高原阳光,恣肆憨长的藜麦。还有在东部常见的蘑菇,其实在青藏高原这样的环境才更适宜生长,品质也更高。道理我就不说了。





    我只是没想到,青藏高原也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样土地贫瘠。如今讲究生态保护,至少我在天祝县看到一片青山绿水。祁连山上,林木葱茏。大通河水,汹涌澎湃。山谷草原,绿意盎然……正值盛夏时节,却透着阵阵清凉。这里有个天堂镇。盛夏时节从炎热的东部来到天祝,尽情享受着美景、美食,可不就有些天堂的意思。


    不禁想起杜甫诗句“造化钟神秀”,岂止夸荣泰山?自然的形态,大地上的物产,在我看来,都是人间的神奇和美好。




    闭门不出,不睁眼看世界,就难免会有井底之蛙的狭隘和浅陋。记得我说过一句话,“哪里山川不美?”自以为无懈可击。如今来到天祝,无可否认天祝的美质,之于我,是亲眼看到了它的独特。它的藜麦,白牦牛,雪山,草原,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藏民,藏包里的习俗,无不体现了这种美好的独特性,也从而充实了我的旅行。


    危楼高百尺,说话就怕惊了天上人。在海拔如此之高的天祝,与神对话,似乎近便了。游天堂寺曾见到一幕,信众纷纷将青翠的柏枝投进香炉,导游告知此地寺庙不烧香,而视柏枝为神木,故多以柏枝代之。柏枝燃烧的香烟,携着信众的心愿,上达于天。那么,我有什么话要给上天说,且以什么样的方式?但我更希望得到神启。




    几天的行程,从天堂镇,到乌鞘岭,从松山古城,到黑马圈草原,在主人的陪同下我们看遍了天祝那些美好的事物,喝了藜麦粥,饮了青稞酒,吃了白牦牛肉、高山羊肉、糌粑,也听过了史诗《格萨尔王》的吟唱。每到一处,我都有一种默默的感叹。常言有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尚不重在生活方式、思想观念和文化特征上面,而是感叹一个地方的人依靠大自然的慷慨,就足以很好地生活。回顾历史,到底是什么屡屡导致人类的穷困和苦难?很显然,当一个社会得到文明发展,社会存在的合理性逐渐被发现、重视、发挥、利用,生产力大大提高之际,哪怕再贫瘠的土壤,也会成为膏腴之地,以那些美好的东西养育这方土地上的人民,而所谓的苦难,又常是人祸。此间教训,不可不记取。我不知道十年前,二十年前,甚至更久,天祝这块土地是何状况,但我只相信我的眼睛:这里受到了上天的眷顾。


    结束天祝之行几近半载,想象“燃藜图”,随即回想起以灰灰菜补充蔬菜的那些苦涩的日子。听说又到藜麦丰收的时节,我从天祝带回的藜麦也已熬粥喝尽,恍惚感到其实早已获得了宝贵的神启。眼前一缕轻烟,摇摇与天交接,当非燃自柏枝,实乃一幅现代“燃藜图”。




    作家简介

    王方晨,山东金乡人。山东省作协副主席。著有长篇小说《老大》《公敌》《芬芳录》《背后》《老实街》、作品集《王树的大叫》《祭奠清水》《北京鸡叫》等,共计800余万字。作品多次入选多种文学选本及文学选刊并译介为多国文字。曾获《小说选刊》年度大奖、百花文学奖、《中国作家》优秀短篇小说奖、齐鲁文学奖、泰山文艺奖等,先后入选全国最新文学作品排行榜、中国小说学会全国短篇小说排行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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