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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意天祝 ‖ 送你一把芨芨草

    信息发布者:村Yg125
    2019-10-11 21:17:48    来源:魅力天祝   转载





    卓慧 / 文



    修长,细劲,一两尺、两三尺长不等,边缘有些许似剑锋的深绿色叶片,三五相接,散状排列,围绕基底,向上蹿出,守护神一般簇拥着中间的秆;秆上的茎,就像弱冠或而立之年的书生,磊磊落落,奋力挺直着腰承托头顶的花;花淡紫或灰白色,穗状,环密细碎,左一缕右一缕,序列延至稍尖,风一吹,花穗就柔柔地一歪身,和下面的茎、叶一起,摇曳起来——这是一株芨芨草,寻常野外、路边,滩涂上、山脚下,不经意间就掉入视野的一种草。其之寻常,有时甚至会让人疏忽、视而不见。在自然界,一种东西寻常,势必意味着它多,贱,不择生长环境,有极强的繁殖能力。是的,芨芨草不是孤胆英雄,也不是独行侠,不会单株生长,它常是一大窝一大窝,一蓬一蓬,一片一片地长,甚或有连绵到天边之势。

    眼前的芨芨草,自也不仅是一株,而是一大片,不,是视野所及,黄墙内外,除了它,还是它!

    其实,在这里我采用了一个事后说法。当其时,“看天祝”采风团离开河西走廊的东大门乌鞘岭,从海拔3000多米、大夏天空气里也透着一股雪风般的清冷的山上下来,一路经过青翠逶迤的山谷、满目青葱的牧场,掠过开得正欢腾的油菜花、苜蓿花,畅畅快快到达松山滩草原上的松山古城时,天空忽然变了颜色,先前还亮晃晃的太阳忽然间没了影踪,天色昏暗起来,下雨前常先行到达的那种风一阵一阵地使劲在吹,散披的头发左拢过去又右飘过来,凌乱不堪。等拨开拂在额头挡在眼前的头发,看见这一蓬一蓬也在风中左倾右倒零乱飞舞的茂盛的草时,我并不知道它们就是芨芨草,只觉得它们的样子好熟悉,好像童年时在乡下常见的一种草,一种因其茎秆十分坚韧常被我们抽拔一截来玩打官司游戏的“官司草”,只是它似乎比“官司草”高大、蓬勃。当得知它就是芨芨草时,我心里愣了一下:怎么会?


    芨芨草,这名字多么熟悉!记不起初次接触它的名字是什么时候,记得起的是它身处之所是书。换言之,我不是在现实生活中由谁人告诉,而是从书上,从别人写的散文或者小说中得知有一种草叫芨芨草。后随着阅读书籍的增多,又无数次在书里一再见识它的名字,一再读到它,知道它生命力极强,根系强大,耐干旱、耐盐碱,在荒山、陡崖、卵石滩上,在别的植物不能生存的贫瘠土壤上,它都可以成片地茁壮生长;得知它的嫩叶,可以供牛羊食用;老茎,可以用来造纸、编筐、做扫帚。此外,它还是防风固沙、保持水土的优良植物;甚至,它还可以作药,清热利尿,用广告语说,全身都是宝。关键的,这种植物,似乎很多地方都有,因为很多人的作品中都曾提到过它。然而,在我的成长、生活经历中,这种草活生生的样子却一直是阙如,我所生活之地,不知是没有这种草还是怎的,总之就没人告诉过我哪种草是芨芨草。在别的地方,我似乎一直也没有和它碰过面——这情形,有些像没有因缘的两个人,或者生活在不同的时空,或者有相交的机会也会擦身而过,抑或它纯然就是他乡之物,即便是他乡之物,这年月,离开本乡到他乡的机会多的是,也该有机会见着的呀。也是稀奇,大半生了,我真就没明确得识哪种草是芨芨草。于是我以为,它和天山雪莲、绝壁林芝等众多我没见识过的植物一样,是长在别人的故乡的一种植物。在书里,读到芨芨草的平常卑微,读到它在风中摆弄的样子,读到它所勾起的主人公或作者的各种情愫,也曾暗自在心中勾勒过它的形象。然而,一向好读书不求甚解的我,勾勒过便罢,不仅没有在实际生活中去找寻核证它本来的样子,在互联网普及图片随手可查的时代,我也从没去网上查询过它的图片,也于是,在我的意识里,它成了一种书本植物,一种虽然平常但又总觉带有故事带有些许仙气的植物而存在着。

    没想到,在这松山古城,它就刷新了我的认知,给了我一个意外。远不止此,还有更大的意外——脚下这片土地。

    松山古城,百度上的资料介绍,是始建于1599年。因“左拥兰、靖,右护凉、古,前逼庄浪,两河则腹心,甘镇则咽喉,山以西为扒沙(今古浪大靖)为凉屯地,山以东芦塘(今景泰)为靖膏地,山以南隆答、石炭以至红井皆庄浪(今永登)屯牧之地”,天然所处的地理位置,再加上土地肥沃、水草丰美,自汉武帝时期,这里就已被驻牧开垦。作为战略要冲,这里也是河西走廊的一条重要便道。不知民风淳朴还是管理得法,历史上很长一个时期,这里的政治氛围都是安宁祥和。直到明宣德年间,就像猛然窥见了宝物,蒙古各部开始侵扰这块宝地及周边地区。为彻底解决扰患,保境安民,明万历25年年,政府派出10万大兵进剿盘踞于此的蒙古部落。经过六个月的激烈战斗,明军终于将蒙古残余赶回漠北,收复了大小松山,并在此筑城屯兵。



    “建牙吹角过边疆,积雪惊风冷战场。元老指挥白羽扇,中军超距绿沉枪。剑冲月窟西追兔,弓挽天弧北逐狼。独倚辕门听号令,马前先伏左贤王。”这是时任肃州兵备右布政司使的崔鹏帅兵在那场著名的战役结束之后连续写下的四首诗中的一首。诗表现的是官兵的骁勇,至于战斗有多么惨烈,这片土地上曾挥洒有多少热血,百姓又为此遭受过多少痛苦,没有详细记载,无从得知。

    硝烟早已远去,世事空留余迹。眼前的城,准确说已非城,只余城墙,只是遗迹。墙是土墙,全用焦黄的黄土夯成,两米来厚,一横一竖,一横一竖,实实相连,围成一个大方块;往外,间隔十来米处,又这样一横一竖,一横一竖,放大复制,围成一个更大一些的方块。两个方块,两张大“口”,四方合围,形成一个大大的“回”字。很明显,“回”字的外“口”是外城墙,内“口”之内是供人驻扎的城。内外“口”之间的地带,看上去很开阔。四方四面,外城墙的南面和西面中间各留一道木门,内城相同位置也留有门的缝隙。几道木门一关,一个闭合的小世界已然便成。现在,“回”字内“口”基本完整,但臆想中鳞次栉比的屋楼居舍,马厩帐篷,荡然无存;外“口”(据资料介绍东西大约应是350米宽、南北320米长),东断一截,西烂一块,七零八落,已不完整,能让人依稀见出轮廓和影子,完整风貌只能靠想象。换言之,整个一个古城,除了城墙和内城内几间明显是近年搭建的水泥房,和零星几个台子(据说这里是最新版的《射雕英雄传》的取景地)外,便是空地,便是野草,半人高的芨芨草,像是这里天然的主人,自自在在、葳葳蕤蕤地疯长着。



    松山,因松树密集而得名之地,如今,视野之内,没有一棵松树。松树哪里去了?据说这里古时候是高山草原,气候温润,北山上长有很多松树。后因气候越来越干旱,又受周围沙漠侵袭,土壤沙化遂逐渐加重,环境随之发生变化,植物也渐渐减少的减少,消亡的消亡。

    400多年前的那场战役之后,四方驯服,景泰民安。后来官府撤走屯兵,这里又成了民居,百姓聚居地,沿用经年。所惜城内建筑多就地取材,是将遍地横生的芨芨草结扎成捆,再加上木椽,夯上一层层黄土而成。这类材质,难耐风雨的侵蚀。时间一长,就飘飘摇摇了。遇上别的自然灾害,就更易雪上加霜。1990年的景泰地震,古城很多民居遭受损坏。为安全计,大家不得不搬离古城,在离古城不远的地方建起了松山村,而定居下来。古城,便成了过去,成了他们放牧或得闲时远远看一眼的一个眺望,一个勾连记忆、涌上甜蜜或伤感情绪的契机。

    远望去,城墙敦实平整,似乎没觉出有多高大坚固。可一旦你近靠上去,背倚墙而立,立马就觉出自己的渺小卑微,“坚实挺拔”四个字也立时在心里翻涌而出,同时,也觉出这个城废而不颓——都因这个“坚实挺拔”,厚重的黄土以及隐身于内的芨芨草共同夯成的一种坚实挺拔。再往上望,天色发灰,有雨前的阴霾。信步在芨芨草漫生的古城里闲游,只见蓬勃青翠的芨芨草在迎风倒伏,前两年拍《射雕英雄传》这里作为取景地搭的拍摄架和一些道具,不知是因被遗弃还是怎的有些凄然,四周焦黄的城墙不言不语,自有一种稳沉敦厚,映衬在灰暗天空下,心里忽生出一缕苍凉与萧索……不过,苍凉也罢,萧索也罢,繁茂也罢,孤寂也罢,惨烈也罢,安谧也罢,战争和人,人与自然,谁是主角,谁是配角,此一时,彼一时,没有谁能是永远的主角。而古城之为古城,就在于它身不由己,它存留过一段历史,是历史的见证,也是人性的折射。

    灰天之下,朔风漫卷。人去城空,所有的空间,似都留给了芨芨草去开垦。其实也不只有芨芨草,还有燕子,一户守城人和一只羊——守城人养的吧。那只羊被拴在城中央的一个小木桩上,孤零零的。是为解守城人的孤寂而存在还是为验证这里曾经叫做“牧羊城”?不得而知。此刻倒没有看到燕子的身影,但看城墙上一个个挨二挨三的洞,明显都是燕子们的杰作。“燕子来时春社——”,它们这会儿是出去找食去了还是探秋去的方向去了?亦不得而知。

    除了依然坚挺的城墙,最顽强、最执着的,应该还是芨芨草,携带有历史密码的芨芨草。



    心里得出这个结论时,见到同行的作家李浩正孜孜地在弯腰折芨芨草。他手里已集有一小把。问他这是要干什么?他说,你看这多漂亮,带回去插在换花瓶里,肯定格外有风致!

    好主意——送你一把芨芨草,松山古城的芨芨草。



    作者简介

    卓  慧,文学硕士,编审,《四川文学》副主编。著有文学评论《马识途生平与创作》、人物评传《别样女子》,另有小说、散文、随笔散见于《江南》、《作品》、《飞天》、《青年作家》等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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